我妈这次是躺着的,背对着我们,脚上的链子没了,脚踝上两道血痕,是被磨伤的。「丫丫,把今天的诗背给你妈听。」我爸在床边坐下,拿出药膏抹在我妈的伤口上。我手里紧紧握着糖,很认真地背着《相思》。背完一遍,我爸又让重复背。...
我妈这次是躺着的,背对着我们,脚上的链子没了,脚踝上两道血痕,是被磨伤的。
「丫丫,把今天的诗背给你妈听。」我爸在床边坐下,拿出药膏抹在我妈的伤口上。
我手里紧紧握着糖,很认真地背着《相思》。
背完一遍,我爸又让重复背。
我刚背了几句,我妈突然坐起来用力地捂住我的嘴,声音痛苦:「不要再背了。」
她的手很凉,一点温度都没有。
我心里有些难受,默默地低下头。
「怎么,这诗不好吗?你以前不是很喜欢吗?」我爸问她。
我妈缓缓放下捂着我的手,颓然地说道:「你究竟要我怎样?」
我爸将带来的饭菜喂到我妈嘴边:「你好好吃饭,好好活着,我就让那个人也活着。」
那个人?是谁?
我不知道,但我感觉不是我们别墅里的人。
我妈默默地流泪,但还是张嘴吃了我爸喂的饭,可她看起来一点也不想吃。
「丫丫,你回房间去。」我妈吃完东西后,我爸又让我走。
我不想走,我想和妈妈说说话,想给她吃糖,想让她看我用草编的小蝴蝶。
但我爸的话我不敢不听,我只能一步三挪地出去。
快走到地面的时候,我想起糖还没给我妈,我又转身回去,却看见可怕的一幕。
我看见我爸抱着我妈在咬,把我妈的脖子都快咬流血了。
而我妈无力地仰着头,像是已经死了。
我向房间冲去,可身体却腾空而起,是阿姆抱住了我,还死死地捂住我的嘴。
阿姆力气很大,我怎么挣扎都没用,只能被她抱回房间。
「阿姆,我爸要咬死我妈妈了,你快去救人。」我哭着说道。
阿姆又给了我两耳光,打得我晕头转向,「她要真被你爸弄死了才好。」
等我从眩晕中缓过来,阿姆已经把门反锁,我只能趴在窗户上掉眼泪。
我爸那么凶,我今天可能要没妈妈了。
好在过了一段时间我爸出来了,阿姆拿着新的床单、被套和衣服下去。
我回到床上裹进被子里,身体一直在抖。
我一点也不喜欢爸爸妈妈这样,我好羡慕别墅边村子里的那些小孩,他们的爸爸妈妈都是开开心心的,从不打架。
当天晚上我发烧了,浑身滚烫,阿姆给我喂了药,苦得我都吐了出来。
「谁让你吐的,咽下去。」阿姆的巴掌又打过来。
「周嫂。」我爸突然来了,阿姆立刻站了起来,巴掌总算没落到我身上。
我爸捏住我的鼻子把药灌下去,摸了摸我被阿姆打肿的脸:「周嫂,我说过我的孩子我会自己管教,你是没听见吗?」
阿姆讪讪:「这丫头很不听话,小丞你又经常不在家,当时不管,后面很难管的,我当年跟着夫人时……」
啪的一声,一直跟在我爸身边的阿飞重重打了阿姆一耳光,显然这是我爸提前吩咐过的。
阿姆又惊又怕地站在那里。
我爸头也不抬地问她:「疼吗?」
阿姆捂着脸:「疼」。
我爸点了点头:「事不过三。」
「是。」阿姆慌忙走了,我爸让其他的佣人来照顾我。
我迷迷糊糊地看着我爸,他好像是关心我的,可平时为什么又不理我呢,为什么不让我读书呢,为什么不给我一个正式的名字呢?
我不想叫丫丫,这个名字好像一条无家可归的小狗,可我明明是有家的。
我的感冒反复了好几天,一个星期后才算康复,何老师也来了,还给我带了一个毛绒兔子玩偶。
这是我的第一个玩偶,我开心得去哪儿都抱着。
何老师也给我爸买了礼物,是一种叫龙井的茶,她说这是她家乡的雨前茶,是她亲手采摘的。
我看着何老师,感觉她现在和以前围在我爸身边的那些姐姐、阿姨很像,这样的茶,那些姐姐阿姨也送过,可我爸连看都懒得看一眼。
「谢谢,我不喝茶。」我爸果然也没要。
何老师捧着茶问道:「那庄先生您喜欢喝什么?」
「白开水。」
我爸撒谎了,他明明喜欢决明子煮的茶,小东叔说这茶对眼睛好,还说我妈当年就是用这些小恩小惠让我爸感动的。
但我不喜欢,这茶好苦,不知道我爸是怎么喝得下去的。