第二章处境

赵楠点点头，对于泰勒斯使用智能AI作为前台接待的事情他并不意外，因为智能机器人的便利性以及三大法则推出后的可靠性，泰勒斯的老总似乎很是中意智能AI的应用，所以大批的引进了智能AI进入自己公司的各行各业。

类似前台招待、公共清洁还有下级产业的产品生产全都交给了机器人生产，这一举措收获了相当高的工作效率的同时也带来了相当多的非议，其中一项也就是最近在新闻里闹得风风火火的泰勒斯员工抗议事件。

紧跟着X7982的脚步，赵楠好奇的开口道：“那边聚了那么多人，发生什么事了？”

“今早五点开始，昨日冲击工厂的工人开始对泰勒斯大厦进行抗议游行，但是一直没有得到满意的应答，于七点十分宣布交涉失败，并演化为暴动，开始对泰勒斯大楼本体进行了冲击。”X7982平静的诉说着，声音依旧是一股想要透露出温柔关切的冰冷电子音。

“发展成为了暴动？为什么，警察没有出面吗？”赵楠很是奇怪的问道。

“并没有，”X7982摇摇头：“人群过多，且人群中也有部分警察参与了抗议活动，目前，公司正和对方的高层进行交涉，希望可以解决眼下的情况，但是请您放心，公司使用了最相近的安保系统，绝对不会出现意外事故的。”

“是吗？”赵楠嘀咕了一句，随后也跟着人群来到了护栏，尽管浮空广场距离地面的位置已经百多米，但是却丝毫不影响赵楠观察下方事件的发展，因为下方的人群已经多到及时在高空也是能看的一清二楚的程度了。

如同一堆蜂拥而至的蚂蚁，将泰勒斯大厦前的街道给堵了个水泄不通，泰勒斯大厦的大门被机器人和临时搭建的围墙给，虽然说是暴动，但是抗议者也只是用最基础的棍棒和石头，对于机器人来说根本无关痛痒，少许几个机器人被摧毁之后立马就会有后续的拿着防爆盾补上，依靠一群没有经过改造的普通人类，哪怕人数再多也没有攻破防线的可能性。

“针对泰勒斯的暴动，这已经是第几次了？总感觉这里面的情况有些奇怪啊。”赵楠身边，一群富家子弟拿着望远镜悠闲的看着下方的场景，一边相互调侃闲聊。

“喂喂，好可怜啊，你看，那几个好像都流血了哎，哎呀，不要拉我啦，我拍几张照片......”

赵楠撇了他们一眼，没有再多说，而是转身跟着一只等在旁边的X7982朝大厦走去。

刚刚他一直都没有说话，虽然他也觉得很不公平，只是很可惜，赵楠很清楚，自己做不了什么，站在高处俯视众生，除了感慨之外也没有什么可以做的。

来到大厅，在浮空广场对应的大厅内也有柜台的存在，同样，样貌几乎一样的智能AI机器人正在那里微笑着等待着来客，以赵楠的专业角度看过去，却发现了一件很是有意思的事，带着机器肢体的都是人类，而拥有人类外表的却都是机器人，人类和机器的界限在这里却以诡异的状态交叉互换。

一直跟着乘坐电梯来到泰勒斯大厦的高层，这里整整一层却只有一个办公室大门，除此之外，门外便只有一个女人在不停的鼓捣着电脑，而带到这里后X7982便是道别离开了。

这是一个人类，看着那对自己的到来毫无反应的女人，赵楠做出了判断，也是这进入泰勒斯大厦后一路来赵楠见到的第一个人类，赵楠背起自己的包走了过去，仔细的看了看眼前的女人。

这个女人很是少见的并没有做太多的改造，或者太过的改造，女人的一只眼睛和双手都是义肢，但是和现在所用的改造用义肢并不同，那是给残疾人使用的设备，也就是义体——为了让自己接近常人而装配的人造躯体，但是又有一些地方不对，而这些地方却让赵楠眼前一亮。

女人将头发盘在脑后，带着一副金丝眼镜，整个人看起来带着一股高傲的冷意，桌子上有她的名字，高秋遥，很贴切的名字。

“您好，我是义体精神咨询师赵楠，是弗兰克先生叫我来的。”赵楠回答，虽然好奇却也没有多说什么，一边将手中的通行证递了过去。

“请等一下，”高秋遥抬头看了他一眼，义眼的瞳孔不停的变化着，随后按下了耳边的某个按钮，许久后站起身来到办公室的大门前道：“请进吧，总裁已经在里面等你了。”

大门打开，宽敞的房间丝毫不像是办公室，左右两侧的书架从门口一直摞到了窗口，房间中除了几把椅子之外就只有在正中央的那一个办公桌，泰勒斯的总裁弗兰克·贾吉尔正哪里伏案批改着什么，而他的身后则是一大扇落地窗，窗外便是空无一物的蓝天白云。

这不是一个人，在见到弗兰克的第一时间，这想法便冲入了赵楠的脑海，眼前的场景就像是众神在审阅人间的琐碎，高高耸立天际，完全不在意自己手底下生灵的生死。

“总裁，赵楠先生已经到了。”带入房间后，高秋遥便不再理会赵楠，径直走到弗兰克身后，恭敬的对其汇报。

弗兰克抬起头，露出了一副温和的笑容，丝毫看不出冷漠和高傲，起身来到赵楠身前，握住了他的右手：“可把您等来了赵先生，等会就有劳赵先生了。”

“职责罢了，”赵楠摇摇头，微笑着回应：“那么病人在哪里呢？”

“请往这边走，”弗兰克伸手邀请，带着赵楠从一旁的侧门来到一道长廊，走廊的尽头则是不同于之前的木门，而是一道铁门。

来到大门前，弗兰克的表情变得有些凝重，尽管依旧带着微笑，却是生生从脸上挤出来一样，生硬而又勉强：“人就在门后，不过，情况很严重，具体的情况先生您看看吧......秋遥，打开观察窗。”

随着高秋遥在眼中的数据流闪过，钢铁大门逐渐变得透明，其后的内容也慢慢的呈现在赵楠眼中。

那是一个布满了仪表和各种精密设备设置的房间，除了红蓝电线之外，就只有银白色的金属和满地的义肢，一个人正在其中一个机床上，不停的使用义肢对自己进行着加装和配置。

而让赵楠震惊的一点却是眼前这人的改造程度，可以这么说，若不是弗兰克以他坚定的眼神一直提醒着赵楠眼前就是他的患者的话，恐怕他还会以为自己看到的是一个机器人！

钢铁的四肢，金属的身躯，冒着红光的电子烟和毫不掩饰且外露的金属骨骼与电线，更让人感到惊恐的是，此人的身体改造技术明显还不太成熟，改造的手段过于粗糙狂野，导致在金属肢体之间还能看到随着节奏一股一张的肌肉和冷森森的白骨。

红色血液伴随着蓝色的营养液在义肢的缝隙中时不时的冒出来，虽然量不多，但是这么长时间无人打扫的情况下，也让他浑身都布满了红蓝色的脏污。

“他是我的儿子，”在赵楠还处在震惊之中的时候，弗兰克缓缓的开口，表情不变但语气中却说不出的悲切：“你也看到了，不知道什么时候开始，他好像越来越喜欢义肢改造，当然，对于现在很多年轻人来说，义肢改造是一种潮流的事情我也是明白，所以一开始我也没有在乎，毕竟我可是泰勒斯的老总，本来就是专门生产义肢的公司，只是让我有些想不到......最后居然会变成这种结果。”

“他这是得了改造成瘾，”赵楠毫不犹豫的指出：“近些年经常会出现的情况，嘛，想必这一点你肯定早就知道了，不过目前到底到了什么情况了？”

弗兰克给了高秋遥一个眼神，随后高秋遥从墙上掏出一个面板，拿给了赵楠，赵楠看了资料后很是惊讶的望了他一眼：“小弗兰克，目前为止他的改造率已经超过了百分之八十五！”

弗兰克叹了口气：“除了核心器官之外，几乎所有的部件都已经被取代完毕了，不得不说，就算是我手下有如此多的研究人员，在义体技术上我的儿子依旧是其中的天才，哪怕这份天赋如今看来是如此的偏执疯狂......”

“弗兰克先生，您应该知道，到了眼下这种程度，哪怕我能够挽回您儿子的人心，恐怕也无法解决他的身体问题，往后......”

“不用考虑往后，”弗兰克打断了他的话：“目前优先的是保住我儿子的性命，义体技术发展到最后或许人类真的可以在肉体上超越让那些孩子崇拜不已的机器人，但是现在！我很清楚还没有到可以更换心脏和大脑的程度！”

赵楠没有接话，弗兰克说的很对，人体改造成瘾的患者总是会做出一些不可思议的事情，赵楠作为这方面的专家，接待的患者中自我伤残都是情况较好的，更加严重的是为了自我改造而开始对他人进行杀戮，掠夺他人的义肢。

就像是一个永远吃不饱的怪物，在这个年代中失去了区分人与智能AI的基础界限，又体会过机器人的强大和自己的无助，那么义体带给他们那超人的力量就如同一味可怕的毒药，只要体味过一次，那么他们就再也停不下来直到自己死亡为止。

思考了一会，赵楠看向了手中的资料开始寻找那最为重要的讯息，义体改造乃是患者身上的工程学问题，而另一方面赵楠却要寻找那改变了最为重要的心理问题。

终于，赵楠找到了最为关键的一条线索：“你儿子参过军？”