康致祈微微蹙眉:“韫之,你还好吗?”
顾瑾年靠着椅背,眼尾泛红:“致祈,怀舒……死了。”
闻言,康致祈呼吸一滞。
他陡然想起了那晚在病房外看到的江南希,但心里更多的,不是愧疚,而是生气。
“所以你现在在这里买醉,也是因为江南希?”
“韫之,我有时候真的怀疑,你到底喜欢的是我还是他!”
“我没有,我只是习惯了……”
习惯去照顾江南希,习惯去思考他,前二十年里,他的人生中只有江南希。
可反驳的话说到一半,他忽然又想到了日记本上的那句告白。
顾瑾年声音沙哑:“你知道吗?直到他死后我才知道他喜欢我。他竟然……喜欢我!”
他说不出心里是什么感觉,但更多的是难过。
康致祈早就知晓,也并不诧异。
顾瑾年还没有醉的彻底,将他的反应看在眼里:“你是不是知道什么?”
他坐直身子,一双眼紧盯着康致祈,倏然想起了那天西餐厅他和江南希的见面。
“那天你都跟他说了什么?!”
顾瑾年质问的语气令康致祈有些不满:“顾瑾年,你搞清楚,我才是你男朋友!对于一个缠着你不放的人,我说什么都是理所当然吧!”
他这样的态度令顾瑾年有些怔愣,他定定看着康致祈,突然觉得现在的他和记忆里的他有些不同。
“康致祈,我好像有些不认识你了。”
说着,他站起身,“我们……分手吧。”
扔下这句话,他摇摇晃晃的朝外走去。
康致祈站在原地,等反应过来后,一阵怒骂!
但这些,顾瑾年都不知道。
自那天之后,顾瑾年渐渐沉浸在自己的情绪当中。
长时间没有喝水,他的嘴唇干裂开来,舔一舔全是血腥味。
牧庭易回来看到顾瑾年这副模样,气不打一处来,却又心疼。
最后还是说了句:“怀舒的死是骗你的,那天抢救失败后,我又联系了其他医生进行抢救,保下了一条命。钟叔叔和钟阿姨带着他去国外治疗了。”
“你收拾好自己,想去找他就去吧。”牧庭易叹了口气:“不过在你去找他之前,我希望你想明白你对他到底是什么感情。”
他留下这句话,转身就离开了。
顾瑾年目送着他背影消失,视线落回到身前敞开的日记本上。
‘顾瑾年,我喜欢你’这句话,深刻又隽永的刻在他眼眸里。
此时,意国。
江南希坐在白色的房间里,身上贴满了电极,一道道数据传到了电脑上。
黄头发医生看着数据,脸色渐渐凝重起来。
他起身对江南希说道:“想要完全控制病情,需要更高级的设备,我们建议你马上转院。”
江南希刚在意国住了几天,就应该设备不足的原因申请转院到其他国家。
他看着自己的体检报告感慨自己恐怕命不久矣。
但是钟父钟母却不这么想。
“怀舒,你一定要活下去啊,不然爸爸妈妈怎么办?”
在钟母的恳求下,江南希非常配合治疗,几乎对所有病理都照做了。
第二天,钟家三口带着行李奔赴机场,前往下一个国家。
在机场里,江南希刚准备进入登机口,他恍惚间看到隔壁的通道口走出一个熟悉的面容。
那人穿着黑色的大衣快步往前走着,其背影是他永远不会忘却的。
但是……
他怎么会在这里呢?
江南希自嘲地笑了笑,托着行李走进了飞机。
他看着窗外一望无际的天空,为自己的悲哀而自怜。
都快死了,他心里都还在期望能看到顾瑾年。
但是顾瑾年已经有了男朋友,他和他永远都不可能了,而且他的病也顾不上这些情情爱爱。
他现在要为父母而活,而不是为了顾瑾年。
江南希在心里为自己做心理建设,然后安心的闭上眼睛休息。
那一瞥,不过是错觉而已。
顾瑾年不会出现在这里,更不可能来找他。
认清现实吧,江南希。
……
顾瑾年下了飞机,匆匆赶到江南希所住的医院,却被告知该患者已经转院了。
他连忙问道:“你知道他转去了哪里吗?”
“抱歉,我们必须保护患者的隐私,这个我们不能告诉你。”护士说道。
顾瑾年神色一凝,失望地离开。
手里的白色外套倏然失去了意义似的。
好像只是一件普通的衣服。
在意国,顾瑾年逗留了两个月之久,就是期望能再次碰到江南希会回来。
可是他什么都没有等到。
顾瑾年失意地回国。
在他回国的那一天,康致祈找到了他。
他说:“你为什么没来找我?”
“抱歉。”
话音刚落,康致祈彻底明白了,愤怒瞬间充斥在他内心。
他说:“我让你去清醒不是让你现在推开我!顾瑾年,你难道从来不考虑我们的未来吗?”
顾瑾年看着自己曾经爱着的人,顿时觉得很陌生。
他觉得没必要再纠缠下去了:“我找到真正喜欢的人了。”
此刻,他的心里只剩下江南希。
康致祈愣在了原地,看着他毫不犹豫地转身离开。
一边是白天,一边是黑夜。
苦涩的药味凝固在房间里,就连被角都被染上了苦味。
江南希坐在床边轻咳了两声,窗外的鸟鸣叫了几声后就安静了下来。
耳边只有仪器的滴滴声。
江南希举起贴满电极片的手臂,上面已经变得青一块紫一块,几乎没有完整的好皮肤了。
他疼得眼泪都要掉下来了,但是依旧强忍着。
因为眼泪落在皮肤上会更疼。
“怀舒,洗澡吗?”钟母拿着洗漱用品询问道。
江南希转头看去,他没有说话,黑黝黝的眼珠盯着钟母的手,眼神麻木。
钟母心疼地说:“妈妈这次会轻一点,不会疼的。”
江南希依旧没有说话。
这样的沉默已经回到了她的问题,钟母无奈地收起了毛巾。
“明天再洗吧。”钟母再次妥协。
她也不想看到儿子因为一些轻微的动作而疼痛,每一次自己的心都要碎了。
钟母转身出了病房,关上门,世界又安静了下来。
江南希转头继续看向窗外,黑乎乎的天空明明什么也看不到,但他依旧睁大着眼睛,好像要找到什么特别的痕迹。
一片寂静中,他突然开口:“我是不是要死掉了?”
一行眼泪滑落,江南希望着窗外颤着声说:“顾瑾年,我死了,你会不会忘掉我?”
比起死亡,他更害怕他会忘了他。
之后的每一天,顾瑾年都在寻找江南希。
从意国一个个线索找过去,却最终功亏一篑。
江南希毕竟只是在意国呆了两天,根本没有留下什么线索。
顾瑾年无功而返。
三年后,集团年度宴会上。
失去了应该为之努力的目标,顾瑾年退出了医学界,进入公司帮牧庭易处理家族企业里的工作。
身为牧家的二公子,众人对他毕恭毕敬。
但是顾瑾年对他们的殷勤并不感冒。
“牧二少,这是我的儿子,你们年轻人有空可以聊聊。”
顾瑾年看都没有去看那个人说:“我有未婚夫了,不合适。”
那人讪讪离去。
被介绍的人很是不服气,他问身边的人:“牧二少总说自己有未婚夫了,为什么从来没有见过他把人带出来啊?”
“人家的未婚夫可是从小就钦定了,牧家上下都默认的存在,还轮不到你议论。”
顾瑾年走出宴会,晚风吹散了身上的酒气。
他带着醉意回到家中,恍惚间抬头看到前面的别墅区亮着灯。
顾瑾年迟疑了一会儿,忽然意识到了什么。
他飞快地下了车,直接跑了过去。
在钟家的别墅门口,一身白衣的江南希站在那里,诧异地回头看着顾瑾年。
几年不见,他变得更瘦了。
以前还有婴儿肥的脸颊瘦的只剩下骨头了,手臂更是纤细的掐指能握。
但是顾瑾年还是一眼就认出了他:“怀舒……”
江南希望着他,眼中没了三年前的炙热,他平静地开口:“好久不见,韫之哥。”
稍稍有点距离感的称呼,顾瑾年愣了一下。
随即又觉得这是自己该得的,毕竟当初是他伤害了他。
他一步步走上前,离他不过半步之遥。
眼睛描绘着他的面容,不由得红了眼眶。
“这几年你还好吗?”他问。
江南希笑了笑说:“我很好,身体比之前好多了。”
“是吗,那就好。”
对话至此一停,二人对视一眼不知道该如何开口。
良久,顾瑾年又问:“你这次回来住多久?”
江南希回答:“就两天吧。”
话音刚落,顾瑾年的心咯噔一下,没料到时间这么短。
“不是治好了吗?”
“只是前期治疗结束了。”江南希笑着说,“我回来拿东西,有些曾经没带走的东西我想拿走。”
顾瑾年忽然想起那个箱子,他早就把箱子都转移到了牧家。
他猜测他根本不是为了拿走,而是为了处理掉它。
顾瑾年连忙说:“别墅的钥匙不在我这里,我哥还有一段时间才回来。”
江南希愣了愣:“这么不巧吗?”
顾瑾年尴尬地咳了两声。
“等我哥回来这段时间,你要不住在我家里吧。”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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