沈长歌垂下眼眸，敛去心底的涩意。

休书已脏，她只得重新书写一封。

掌灯来到桌边，她提笔刚要再提‘休书’二字，看着那血迹，最终改写成：遗书。

一番折腾，沈长歌已没了安寝的心思。

一坐到天明。

小梅掀开两侧的珠帘，端着洗漱的盆进来。

她看着沈长歌憔悴的神色，就知道自家夫人又坐了一夜。

“夫人，今日大年初一，您要保重好自己的身体……”小梅担忧道。

沈长歌缓缓动了动僵硬的身体：“我心中有数。”

梳洗打扮一番后，她起身去了老夫人院中如常请安。

慕老夫人是慕珩的娘亲，亦是慕家当家主母。

沈长歌到厅内等了半个时辰，老夫人才在嬷嬷的搀扶下从缓缓出现。

“儿媳给娘请安。”沈长歌微微屈膝行礼。

慕老夫人当即就冷着一张脸。

“堂堂锦衣卫指挥使的夫人，天天这副羸弱不堪，也难怪昨夜我儿弃你而去!”

沈长歌一怔，没想到昨夜之事已传至老夫人耳中。

“是儿媳的错。”她低着头，声音微涩。

慕老夫人看着她逆来顺受的模样，愈发觉得晦气。

“凭我儿的身份连公主都娶得，若不是你以恩相挟，怎会轮到你做我慕家妇!”

沈长歌维持着屈膝的姿势，垂眸静静的听着训斥。

这些话，三年来她听了无数次，早已心平气和麻木无感。

慕老夫人训斥累了，将自己早已定好的决策道出。

“成亲三年无所出，你既不能延续我慕家香火，自去给我儿寻一门妾室，诞下子嗣。”

沈长歌心猛地一颤，藏在袖子底下的手攥紧了衣袖。

“母亲也知夫君的性子不喜受人摆布，儿媳恐不能做主。”

慕老夫人当即沉下脸：“你这毒妇，是想我慕家在你手上绝后吗?!”

沈长歌垂着眼帘：“儿媳不是这个意思。”

慕老夫人转动着手中的佛珠，语气带愠：“你既同意，那纳妾一事便定下来。正好我娘家有几个侄女，身体康健又温婉贤良，定能与你相处得来。”

沈长歌愣住，双腿似是灌了铅似的钉在原地。

老夫人哪里是让她自己去为慕珩寻一门妾室，分明就是在等她这句话。

不一会儿，厅内进来几名女子，各个容色俏丽。

沈长歌看着她们生动的容颜，心底泛起阵阵酸意。

她竭力不让自己在人前失，而慕老夫人的话却再度给了她打击。

“你务必要让我儿同意纳妾，为慕家繁衍后嗣。”

沈长歌不知道自己是怎么从老夫人院内离开的。

她浑噩地走着，心情始终都静不下来。

“夫人，咱们到姑爷办差的地方了。”身边的小梅提醒道。

沈长歌这才回过神来，忙转身准备离去。

小梅忍不住叮嘱道：“夫人，您可千万不要和姑爷说纳妾事情，否则姑爷定会不喜。”

这时，身后传来侍卫的声音：“慕大人”。

沈长歌脚步一顿，转身望去。

只见慕珩和身穿飞鱼服的夏莹并肩而行。

雪天地滑，夏莹脚下一滑，慕珩的手穿过她腰间，稳稳接住了她。

这一刻，沈长歌的世界万籁俱寂，只剩下雪“刷刷”落下的声音。

喉间倏然泛起腥锈，她连忙用帕子捂住嘴唇。

心底的痛意一点点蔓延，直至四肢百骸。

沈长歌怔怔看着夏莹笑盈盈地沈过慕珩，随后两人四目相对，默契的离开。

雪花飘落，映得他们二人的飞鱼服是那般般配……

一刹那，沈长歌失去浑身力气。

染血的帕子掉落在地上，瞬间染红了雪白的积雪……