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我答应过皇上的。”我闭上眼:“就该信守这诺言。你去吧。”皓月咬咬嘴唇还是带着玉梅走了出去。其实,我心中何尝不想见到父亲和兄长,可是,我既然已经答应了他“不与任何人接触”,就不能食言。更何况,我知道他心底是根本不想让我去的,我又何必讨嫌呢。...
“我答应过皇上的。”我闭上眼:“就该信守这诺言。你去吧。”
皓月咬咬嘴唇还是带着玉梅走了出去。其实,我心中何尝不想见到父亲和兄长,可是,我既然已经答应了他“不与任何人接触”,就不能食言。更何况,我知道他心底是根本不想让我去的,我又何必讨嫌呢。
不一会儿儿皓月回来了,手中还是那个盘子。
“不是让你回了张总管么?”我瞧了一眼,有些不悦地说道。
“张总管说,皇上已经吩咐过了,如果小姐不去,这衣服首饰还是赐给小姐。”皓月轻轻地说。
“那就收起来吧。”我重新坐回到桌边,吩咐蕙菊,“上茶。”
第二天一早,我正在紫樱的服侍下更衣,小禄子面带喜色匆匆跑来通报:“娘娘,皇上来了,快到宫门口了。”
紫樱手一颤,那手中的锦缎就流出一道柔和的光。
“娘娘,要不要奴婢重新给您拿一身宫装?”
我微微侧身从镜中看着自己,一身家常简单装扮,头上只插有一只金簪,还不如自己在楚府的穿着。
“娘娘。”紫樱没有等我回答,就拿来一身樱粉的丝锦宫装,蕙菊在一旁正忙着找出与之相配的首饰。
我笑了一下,问道:“你们都忙什么啊?”随手拿起桌上的绢帕:“皓月,昨晚我跟你说的都办好了么?”
“小姐放心,您的琴早拿到九曲长廊的烟波亭去了。”皓月笑着拿起月白的披风为我披上:“早上风凉,小姐小心点。”我微笑着自己系好,在紫樱诧异的眼光中向外走。
“娘娘!”紫樱突然走到我面前:“皇上就要来了,娘娘怎么要出去啊?”
我摆摆手,侧了头问她:“紫樱,皇上为什么要来坤宁宫啊?我想不到理由。所以……”
我轻笑着,看着正向这里走来的垂头丧气的小禄子。
“皇上只是路过而已,他不会进来的。”我笑着说。
“娘娘,皇上刚才只是看了一眼,就走了。”小禄子进来跪下,有气无力地说:“奴才该死,误报了。”
我让皓月扶他起来才道:“我已经料到了。不过,我也并不盼望着皇上来。”说完,我走出殿门。
他来这里看了一眼,为什么呢?是因为昨晚我没有奉旨前去赴宴么?可是,我是料想他不愿让我去的啊。轻轻摇摇头,嘴角浮上若有若无的浅笑。不想了,不想了啊。
九曲长廊是先皇为其宠妃全贵妃所建,尽头是烟波亭,长廊傍着西子湖,西子湖水是从前面的飞龙池引来的,湖上遍植荷花,每当荷花绽放,实乃人间绝景。据说,当年先皇很喜欢与全贵妃来此赏荷。可全贵妃生下四皇子后就撒手西去,先皇也就再不来此处了。先皇驾崩新帝继位后,在飞龙池上修建了金碧辉煌的栖凤台,以后九曲长廊就更鲜有人来,毕竟这里地处御花园深处,皇帝不来了,宫人们更不会来。
如今的宫妃们都喜欢去那栖凤台,那里可以常常见到皇帝。渐渐地,九曲长廊几乎没有人打扫,落叶凋花凄凄,甚是清凉。所以,我才选择了在这里抚琴。
我不想违背对他的承诺,可是坤宁宫后的小池塘,实在让我奏不出更高远的曲子。这里没有人来,风景也好,正合我意。
我坐在烟波亭中,看着西子湖粼粼的碧波,轻轻叹了口气。
一旁的皓月忙上前:“小姐,是不是哪儿不好啊?我已经吩咐小喜子小福子他们好好打扫过了,可是要全都打扫下来,还得颇费一番工夫呢。”
“不是的,皓月,我只是感叹这么美的地方却被人遗忘,或者说是刻意回避开,这是多么可惜又可悲的啊。”
我将手轻轻搭在白玉栏杆上,闭上眼睛,让风吹拂着我的头发,想象着这里当年的盛景——一定是衣香云鬓环绕,一派歌舞升平的景象。只是现在,因着一个宠妃的离去,因着一个新的帝王的漠视,被人无情地遗忘了。有些像我自己吧,完成了所谓的使命,就被所有的人忘记。
我浅浅地笑着,返身回到亭心,弹奏着一曲《西洲渡》。皓月焚起淡淡的檀香,我整个人沉浸在西洲渡的悲凉之中。
“小姐。”是皓月的声音。我抬起头,手却没有停下。
“小姐不开心么?”皓月的脸上有一层忧虑。
我报以释然的一笑:“没有。你别多想了。”回首,继续弹着。
过了许久,反复地弹了很多遍,直到自己觉得有些累了,才让小福子小喜子先将琴抬回坤宁宫,留下皓月和馨兰,陪着我坐在烟波亭中话话家常,听她们说说宫里的一些趣闻。
“现在宫里最得宠的要数柳妃了。”馨兰见我不在意,也就放开胆子说着些她知道的事,“听说皇上一连半个月都只要她一个人侍寝,很是荣光呢。”
“是么?那一定是个美人了。”皓月吃惊地说道。
“皇上说她是弱柳扶风之姿呢。不过我没有见过啊。”馨兰感叹着,“听说,这柳妃是中书侍郎柳大人的千金。”
我开口道:“她当初没有进宫时,就已经艳名远扬了,听说到柳大人家提亲的人不下百位。”我笑着,惊讶自己怎么也会讲起这些俗事。
“是么?小姐,你这么一说,我好像也曾听府里的丫头们说起过。”皓月想了想,说道:“还听说这柳妃作得一手好诗呢,是位有名的才女。”
“难怪皇上喜欢她啊。”馨兰也点点头,“不过娘娘,馨兰还是觉得,不管这柳妃有多美、有多好的文才,都一定比不上娘娘您的。”
我报之一笑,没有说话。
“就是啊,小姐,她们有谁能比您好呢?您的文才才是天下第一呢。”皓月说。
我看着她,沉下脸来说:“不能这样说,皓月。”
“怎么不能?”皓月反问了一句,“小姐。你的文才连大公子和三公子都很佩服呢,他们可都是金榜题名的状元郎啊。”
“那是哥哥们自谦了。”我匆匆地说完,不想在此纠缠,站起身,“回去吧。快晌午了,也许会有人来呢,被看见就不好了。”
馨兰走上前帮我抚平衣裙的褶皱。皓月的手伸进衣袋中要拿什么,突然“呀”地叫了一声。
“怎么了?大惊小怪的。”我回头问。
“小姐,您昨个儿写的那张薛涛签不见了。”皓月的脸色有些慌张。
“你不是收起来了么?”我平静地看着她。
“昨个儿忙着应付黄敬了,晚上又有御旨,一乱就随手放在了衣袋中,可现在不见了。”皓月急得快哭出来。
“丢就丢了吧,不过一张签一首诗,又没有什么不敬之词,没事的。”我回忆着那首诗,并没有什么不妥之处,便拉了皓月的手:“快回去吧。”
“可是小姐……”皓月还要说什么,我用微笑着示意她什么都不用说了。
可是,心中却有些隐隐地不安,说不上来什么原因。
[1] 《书事》唐?王维。?
大羲朝彰轩七年,镇西大将军楚鸿翔大败匈奴凯旋而归,彰轩帝大加封赏并命其统帅三军。一时间,皇城里到处传言楚家势力盖了天了——
作为朝臣,文至宰相,武及将军,又有号称“天下第一商”的小儿子在民间,且女儿贵为皇后……随之,楚府门前车水马龙,每日都有王公贵族、达观显贵造访。我听得消息,心中忧虑,可是又不能见到父兄,几日里寝食难安。
皓月见我忧虑乃至不思茶饭,也为我担忧,每日里会特别做些精致可口的吃食。可是我就是吃不下,总是思索着怎么能和父兄联络上,告诫他们要小心谨慎。烦忧难耐时,我就一个人抱着琴去烟波亭,试图驱走心中的波澜。
一个清晨,我一夜几乎没睡,早早地到了烟波亭,心乱如麻。
“小妹,你的琴声还是这样动人。”一个声音响起,那么熟悉,我惊诧地转身,是二哥!
“二哥。”我轻声叫出,眼睛模糊了。
“臣,参见皇后娘娘。”二哥笑着跪拜下去。
“二哥,这里又没有什么人,何必这样呢。”我连忙扶起二哥。
“不不,这是应该的。你现在已经是皇后了,我就是臣子啊。”二哥仔细地打量着我,眉头一皱,“小妹,你瘦了。”
我的眼泪一下子流出,二哥慌忙为我擦着,就仿佛小时候每次我哭泣他哄我那样。
“怎么了妹妹,是不是在这皇宫中过得不如意?”二哥的脸色变了,“谁敢欺负我的妹妹?”
“二哥。”我破涕而笑,“你的妹妹可是皇后呢,有谁敢啊?”
二哥也笑了,“我就说嘛,凭我们楚家的威名,哪个宫妃敢为难你?更何况,你是皇后。”
哥哥笑着坐在亭中的大理石雕花圆墩上,“妹妹,那日的晚宴怎么没来?风寒好了吗?”
“好多了二哥。”我也笑着坐下,心中却十分诧异,“二哥怎么能够进宫的?”
“你出嫁时我还在西疆征战,那日也没有见到你,此次班师回朝,便奏请皇上恩准见上妹妹一面。”
我点点头,没有说话。
“皇上对你好么?”哥哥问道。