类风湿性关节炎（RA）是一种严重的、具有异质性的自身免疫性疾病，其临床表现主要包括慢性持续的疼痛、关节僵硬感、关节肿胀、以及关节侵蚀所导致的最终畸形、功能障碍乃至残疾。当前，针对RA的治疗，主要依赖于几类药物的联合应用，包括疾病修饰抗风湿药物、非甾体抗炎药、糖皮质激素以及生物制剂。这些药物在治疗过程中虽具有显著疗效，能控制病情进展、缓解患者症状，但也往往伴随着一系列严重的不良反应。因此，在选用药物治疗方案时，医生需综合考虑患者的病情、身体状况以及药物的潜在风险，以确保治疗的安全性和有效性。

防己黄芪汤（FHD），作为一个经典中药复方，广泛应用于RA的治疗领域。该方剂由精心配伍的四种中药材——防己、黄芪、白术及甘草共同构成，其临床疗效广受认可。FHD之所以能在中医药界中占据一席之地，主要得益于其独特的药理作用，即补气固表、祛风除湿。然而，尽管FHD在治疗RA方面展现出了显著疗效，但关于其具体的作用机制以及所含生物活性化合物的具体成分，目前尚有待于进一步深入的科学研究与探索。

近日，一篇名为“Screening bioactive compounds from Fangji Huangqi decoction for treating rheumatoid arthritis via COX-2 magnetic ligand fishing combined with in vivo validation”的论文探讨了FHD对改善RA的相关作用机制。

图1 论文首页

COX-2蛋白是FHD治疗RA的关键靶点

该研究运用网络药理学方法，对FHD治疗RA的关键靶点进行了预测。结果显示，在筛选出的338个与RA相关的靶点中，有63个与FHD活性成分的靶点相吻合。进一步分析这63个重叠靶点，研究确认了117种对应的活性成分。通过量化重叠程度，共识别出15个核心候选节点，其中PTGS2基因的重叠程度最为显著，共涉及107种活性成分（图2）。值得注意的是，COX-2受体是由PTGS2基因编码的酶蛋白，这一发现强烈暗示COX-2受体可能是FHD在抗RA治疗中的关键靶点。鉴于COX-2已被广泛确认为抗关节炎治疗的核心靶点，其通过调控前列腺素的生成来抑制炎症反应，因此研究将聚焦于探索FHD中作用于COX-2蛋白的生物活性成分。

图2 中药-活性成分-靶点”网络分析图

体外筛选对COX-2酶活性有抑制作用的配体

研究采用了商业化的COX-2抑制剂筛选试剂盒，针对七种高含量配体进行了COX-2酶活性的半抑制浓度值测定。结果表明，粉防己碱、汉防己丙素、防己诺林碱以及甘草查尔酮的BIC50值均低于200μM，其中防己诺林碱的IC50值尤为突出，达到了17.25±1.16μM。此数据确凿地表明了上述四种成分对COX-2酶具有较强的抑制效能。尽管它们展现了显著的抑制活性，但相较于塞来昔布这一新一代非甾体抗炎药而言，其抑制效果并未占据优势。塞来昔布因其对COX-2酶的选择性抑制作用而广受赞誉，并已成为治疗RA的首选药物。其作用机制在于通过阻断COX-2酶的活性，从而有效抑制前列腺素的合成，进而缓解RA患者的炎症反应。

体内筛选对急性关节炎症有抑制作用的配体

鉴于carrageenan（一种亲水性胶体）所诱发的炎症反应与COX-2表达水平的显著提升之间的紧密联系，科研界普遍采用由carrageenan诱导的急性水肿模型大鼠作为评估潜在COX-2选择性抑制剂效能的标准实验体系。结果显示，所检测的七种成分均展现出对COX-2的特异性结合能力。然而，仅粉防己碱这一成分在抑制COX-2酶活性的同时，亦能有效遏制急性炎症的发展，从而凸显了其独特的药理特性。

粉防己碱作为FHD的主要生物活性成分通过COX-2抑制胶原诱导性关节炎

心脏组织的HE染色分析结果明确表明，粉防己碱对CIA小鼠未引发心脏毒性作用。研究发现，粉防己碱展现出对CIA小鼠爪部水肿的缓解作用，同时显著减轻了关节炎症症状，有效改善了CIA小鼠爪部和关节的骨质量。此外，粉防己碱还降低了CIA小鼠踝关节中COX-2的表达水平。值得注意的是，FHD在治疗CIA小鼠时，显著改善了其症状表现，并伴随踝关节COX-2水平的降低，这一发现进一步支持了COX-2作为FHD治疗RA过程中的关键作用靶点（图3）。

图3 心脏组织HE染色分析图

值得指出的是，经统计分析，FHD组与中、高剂量粉防己碱组在AI评分及血清IL-6水平的差异并未达到统计学显著性水平。然而，低剂量粉防己碱组在这两项指标上均显著低于FHD组。结果显示，尽管FHD（浓度为1.55 μg/mL）中所含粉防己碱的浓度仅为低剂量粉防己碱溶液（浓度为1.25 mg/mL）的约0.1%，但FHD在抑制胶原诱导的足部水肿及血清IL-6表达方面展现出了更为优越的效果。同时，研究表明粉防己碱被确认为FHD在预防胶原诱导关节炎过程中的核心生物活性成分。具体而言，其功效涵盖了以下几个方面：有效减轻足部水肿症状，显著改善骨与软骨组织的健康状态，有效缓解关节滑膜炎症所带来的损伤，并显著降低血清中IL-6的水平（图4、图5）。

图4 口服FHD或粉防己碱对CIA小鼠的影响

研究通过Elisa试剂盒对高、中、低剂量粉防己碱组中踝关节内COX-2的表达水平进行了定量测定，结果显示其表达量分别为（302.89±181.96 pg/mL）、（1086.71±1034.33 pg/mL）和（2159.57±1014.04 pg/mL），均显著低于模型组的表达水平（4307.84 ± 1747.98 pg/mL）。进一步分析发现，高剂量组与中剂量组的COX-2表达水平与塞来昔布组（147.94±4.48 pg/mL）相当（图5）。说明COX-2是粉防己碱在拮抗CIA过程中的一个关键靶点，这些结果亦证实了COX-2是FHD治疗RA的关键靶点。

图5 粉防己碱对CIA小鼠血清IL-6 (A)和踝关节COX-2 (B)水平的影响

结论

总之，研究推测FHD除包含主要生物活性成分——粉防己碱之外，还蕴含其他多种生物活性成分。当FHD被应用于治疗RA时，这些成分共同对粉防己碱发挥协同增效作用。此发现进一步印证了传统中药所具备的“多成分协同”特性，即在疾病治疗过程中，多种成分共同作用于病变机制，展现出中药在治疗复杂疾病方面的独特优势。

参考文献：

Zhu Y, Duan A, Yu Q, Tian S, Zhou Z, Li P, Pan D, Tao H, Zhu Q. Screening bioactive compounds from Fangji Huangqi decoction for treating rheumatoid arthritis via COX-2 magnetic ligand fishing combined with in vivo validation. J Ethnopharmacol. 2024 Aug 31;337(Pt 1):118725. doi: 10.1016/j.jep.2024.118725