时代周报记者：陈佳慧

2月1日晚，深圳市第三人民医院透露，该院肝病研究所发现，在某些新冠肺炎确诊患者的粪便中检测出2019-nCoV核酸阳性，很有可能提示粪便中有活病毒存在。目前，该研究所正在做进一步分离病毒的研究。

远在地球的另一端，北京时间2月1日凌晨，《新英格兰医学杂志》（NEJM）在短篇报告栏目（Brief Report）报道了美国首例确诊新型冠状病毒肺炎患者成功治愈的病例。该篇报道详细记录了患者求医和治疗的过程。文中提及，在住院第二日下午及夜间（发病第6日），患者排稀便，采集患者的粪便进行rRT-PCR检测，结果显示2019-nCoV呈阳性。

在患者粪便中检测出新冠病毒，是否代表新冠病毒可以通过粪便传播？

“新冠病毒可以通过粪便传播，”2月1日，宾夕法尼亚大学医学院病理及实验医药系研究副教授张洪涛在接受时代周报记者采访时给出了肯定答案。

武汉大学基础医学院病原生物学副教授冯勇在接受时代周报记者采访时，认同此说法：“实际上，几天前，医生们就在推测新冠病毒是否可能会经过粪便传播，因为患者有拉肚子的情况。”

“新冠病毒通过细胞受体ACE2进入宿主细胞，ACE2不仅在肺细胞、食道上皮细胞表达，在回肠和结肠的吸收性肠上皮细胞中也呈高表达。”张洪涛表示，“这可能是在粪便中检测出新冠病毒的原因。”

武汉防疫指挥部回应：或有下一步防控方案

1月28日，由国家卫健委和国家中医药管理局联合印发的《新型冠状病毒感染的肺炎诊疗方案（试行第四版）》提到，“经呼吸道飞沫传播是主要的传播途径，亦可通过接触传播。”而早在23日，国家卫健委发布的第二版诊疗方案中，相关表述还是：“目前已明确该病毒可以通过呼吸道飞沫传播，是否可以通过血液、消化道传播还有待研究。”

具体到武汉。1月29日，由华中科技大学同济医学院附属同济医院救治医疗专家组编制的《新型冠状病毒感染的肺炎诊疗快速指南（第三版）》在其官网公布，指南中提到，“新冠病毒可能的传播途径包括飞沫传播、粪口传播以及接触传播”。

中国医科大学附属第一医院传染科一位不愿具名的医生在接受时代周报记者采访时表示：“目前，新冠病毒的研究还没那么透彻。可能通过飞沫呼吸道传播，也可能通过粪便经消化道传播及粘膜接触传播。所以目前建议戴口罩、勤通风、勤洗手。”

“国家卫健委关于新冠肺炎的防护指南上只写明了三种传播方式，飞沫、空气和接触传播，”2月1日下午，武汉市疫情防控指挥部相关负责人在接受时代周报记者采访时表示，“如果‘新冠病毒可以通过粪便传播’这个说法是科学可信的，我们会有下一步的防控方案。但是这个问题太专业了，我没办法回复你，你可以问一问湖北省疾控中心。”

随后，时代周报记者拨通了湖北省疾病预防控制中心的电话，该中心相关人士表示采访“需要省卫健委及上级部门安排”。

新冠病毒体外可存活多久？

“在患者的粪便中检测出新冠病毒，这已经是事实，”张洪涛说，“石正丽团队在做研究时，也是取蝙蝠粪便进行研究的。”

石正丽团队，即1月23日提出“新型肺炎病毒或来源于蝙蝠”的中科院武汉病毒研究所所属团队，石正丽是该所新发传染病研究中心主任。

从2004年开始，石正丽团队以蝙蝠为目标，开始了一段几乎长达10年的SARS溯源历程。中青报2017年12月在一篇题为《“蝙蝠女侠”团队找出SARS病毒源头》的报道中提到，“黄昏时，研究团队会在洞里的地面铺上一块布，第二天早上收走采集了一夜的新鲜蝙蝠粪便”，“2013年，中科院武汉病毒研究所实验室从粪便样品中，分离出第一株蝙蝠SARS样冠状病毒的活病毒。”

2月1日下午，时代周报记者拨通中科院武汉病毒研究所的电话，提出采访石正丽团队。病毒研究所宣传部相关负责人表示：“石正丽团队的采访，要通过我们这边，但我们现在不安排采访。关于新冠病毒的内容，已有的信息都已经通过官网或者相关媒体对外公布了。”

那么，粪便中的病毒能在体外存活多久？来看看SARS冠状病毒的生存时间。

2004年，王新为等公开发表《SARS冠状病毒的抵抗力研究》论文。论文结果显示，加标的的冠状病毒在体外环境中的存活情况随温度而异：20℃避光条件下，冠状病毒在医院污水、生活污水和脱氯自来水中能存活2天，在粪便中可以存活3天，在生理盐水中可以存活14天，在尿液中可以存活17天；4℃时，冠状病毒在上述各种水体中均可以存活14天以上，在粪尿中则可以存活17天以上。

“这也解释了为什么SARS到夏天后，就慢慢消失了，”张洪涛对时代周报记者说，“但是每个病毒都不一样，新冠病毒的存活时间，还要进一步研究。”

公用卫生间是高危区域

“虽然新冠病毒可以通过接触或消化道传播，但是不要过分紧张，”冯勇在采访中叮嘱，“主要是重点人群和重点场所要加强防范。”

冯勇口中的重点人群，是指在家隔离的病人。“患者家属可能会疏漏粪便传播这一途径，从而降低了对卫生间尤其是马桶的清洁及消毒。现在发现的粪便类传播途径，大多数还是在卫生间，比如说马桶没冲干净，或者上完厕所手没洗干净就到处摸。”

“冲马桶时，最好将马桶盖盖着冲。”张洪涛解释，冲马桶时，力道很容易将细菌、病毒溅起来进入空气，再经过换气扇排到外面，“就形成了从粪便到空气的一个流通”。

除了重点人群，另外一个要加强防范的是重点场所。“医院的卫生间，学校、商场等公用卫生间都是高危区域。用消毒剂、消毒粉进行消毒的次数要增加，因为疑似的病人或者带菌的人会比平时要多。”冯勇说。

“当前没有数据可以证明，粪便传播的感染率比呼吸道传播低，”冯勇说，“但是可以通过传播速率来简单理解一下。比如一个离你一米远的的病人打了一个喷嚏，那么你接触到病毒的速率是很快的，感染的几率也很高。但是通过粪便传播途径，几率则小多了。”

但是这并不代表粪便传播途径的防控不重要。

“如果进行病毒传播的防控，那就要把所有可能的传播途径都‘堵’上，因为你也不知道可能会通过什么途径感染。”张洪涛表示。

那么，冲进下水道的粪便会不会造成再次感染？

对此，冯勇持较为乐观的态度：“城市的下水管道都做了雨污分流。污水管网在运行的过程中，会主动及被动加进去很多消毒的化学成分，非常不适合病毒生长。”

但问题的关键，在于新冠病毒的传播能力有多强。

2月1日深夜，生态环境部连夜印发通知，部署医疗污水和城镇污水监管工作，规范医疗污水应急处理、杀菌消毒要求，防止新型冠状病毒通过粪便和污水扩散传播。