文/王凯迪

谈起西欧工业化(industrialization)，我们首先会想到其完成阶段的工业革命，也就是那个珍妮纺纱机与改良蒸汽机的机器大生产。这场史无前例的动力革命在一个世纪左右的时间里史无前例地将古老的农业社会转变为现代工业社会，在西欧催生了世界上第一批工业化国家。然而，这场工业革命其实仅仅是欧洲工业化的最后完成时态，早在我们认为无尽黑暗的中世纪里，西欧的工业化已经起步。

01.伟大的手工业市场

为我们所忽视的是，在真实的历史中，为市场而生产的手工业或零售手工业大批和持续地出现于中世纪中期（12.13世纪）。12和13世纪西欧新城市大量涌现，出现所谓的“城市革命”。11 世纪晚期英格兰约有110个城市，城市居民占总人口的大约10％。

到1300年左右，生活在城市的英国人在总人口的比例可能上升到15％-20％ 。这一城市化比例在近代初期来看也是一个较高的水平。新城市如雨后春笋般地涌现，为市场化和专业化的工业生产创造了得天独厚的条件，这些城市的出现虽然规模较小，但是大部分并非行政、军事等功能所在，而是纯粹的商业城市。

图/法国中世纪城市

在这样的城市里，城市里面的工匠主要为本城市的居民和周围农村生产工业品，只剩余产品被商人运往外地集市上销售。这种发自城市的内生劳动分工也影响了周边的农村，从而使农村本身相对综合单一化的农民家庭开始专注于农业种植，而将其他的诸如烤面包、酿酒等农副业转移给了农村庄园里的农村手工业者。这种转化的出现让整个欧洲农村与城市形成了中国人不能想象的专业分工与社会协作，并带来了广阔的市场。

02.机械已经普及

机器对中世纪的西欧人而言并不陌生和遥远，最普通的机器就是磨坊，它们将水力或风力转化为动力，用来碾磨谷物、压榨橄榄、漂洗呢布、鞣制皮革和造纸等。它们其实就是中世纪的工厂(factory)。当中国人的蓄力乃至人力碾磨在五千年的历史中从未间断时，从罗马时代就已经发明的水力碾磨技术已经在中世纪的西欧得到了广泛的发展，与国计民生关系最为密切的磨面、呢布漂洗和冶铁等在中世纪中期就基本实现了机械化。

图/水力磨坊

公元8-9世纪的西欧加洛林王朝，基督教的修道院就是磨坊建设的主要发起人和建设者，当时不少修道院拥有十几座至几十座水力磨坊。到1086年，英格兰平均每46户农民家庭使用一座水力磨坊，这一规模在中国农村是难以想象的存在。

风力磨坊可以在寒冷的冬季照常工作，因而在北欧平原建造极广。13世纪佛兰德尔西部城市伊普尔(Ypres)拥有120座风力磨坊。1300年，英格兰已建成4000座风力磨坊。这些风力与水力磨坊的建立大大挺高了欧洲农业手工业的生产效率，为欧洲近代物质文明的繁荣开创了先声。

图/梵高笔下的荷兰风车

03.分工的时代

众所周知，中国的传统手工业千年不变的症结在于一家一户的经营几乎可以完成全部的产品流程，他们缺乏利用分工专业化来提高效率的动力与技巧。恰好，这种情况在西欧得到了完全相反的诠释。

正是因为欧洲早期并没有统一与独立的王权阻碍，封建制之下商业城市可以自由生长，从而带来了对手工业生产的旺盛市场需求，而相对稀少的人口与优越温和的自然环境，让农民得以拥有足够的技术力量应对生产力提升的需求。这是在市场与技术的催化之下，才让西欧早在中世纪就走向了近代化的道路，而中国的古人，只能在一次有一次的历史轮回兜兜转转。

图/中世纪的巴黎

参考文献：1.世界全史百卷本

2.徐浩：《西欧工业化的中世纪起源》，《历史研究》