一

从《陈情令》到《庆余年》，汪海林有话说

谭飞:好久没跟海林聊了，据说海林最近遇到一些事，好像不大也不小，今天拔牙了。除此之外，你也在虎口拔牙，引起了不少粉丝的攻击，是怎么一回事儿？

汪海林:对，还是从《陈情令》开始的，好像围绕这个事上了三四次热搜，对这个戏的美学风格有一个批评，当时我接受一个新加坡媒体的采访，让我谈一下最近的古装戏。我就把那几个戏看了一下，我最喜欢的是《长安十二时辰》，当时也在播，顺便看了一下《陈情令》，就随口说了一下。而且我在对媒体的采访中也根本没有提这个戏，微博上我提了一下，就说这个戏我不喜欢，很差。我随便惯了，说话是这样，没想到受到这个剧的剧迷攻击，这也正常。但后来就变成这个戏的演员粉丝，主要是肖战的粉丝，开始应该王一博的粉丝也有，但主要是肖战的。

谭飞:最新有什么情况呢？

汪海林:最新应该是《庆余年》，这个事其实我个人认为针对演员的批评基本上没有，没有直接针对这个艺人，还是从剧的角度，从现象的角度，针对他个人，我认为批评得最厉害的是《庆余年》的导演指导他表演这段，我是直接指向他，而且我甚至有点反讽的意思，说他演技炸裂什么的。反倒这个方面他粉丝的反弹不是那么激烈，他觉得你在说他的具体问题。你有的时候泛泛一说，这个人我不喜欢，或者说这个戏我不喜欢，他们反弹更激烈，它的解读是无限的。但你反倒具体说，他这个戏他这个表演是有问题，为什么有问题？1、2、3、4你说清楚了以后，他们是接受的。大多数粉丝是接受的，他顶多会跟你掰扯说他也是个新人，谁都是从无到有的，慢慢来的，一步一步走出来的，顶多跟你掰扯这个问题。

谭飞:以我对海林的了解和认知，我倒不认为这个是蹭热度，我倒把他想看成一个行为艺术，但是你大概在泥沼中小半年，有没有什么感受？就跟这种饭圈文化深度接触，不是零距离，是负距离，甚至经常是赤膊上阵，巷战，街头巷遇就开始抡拳了，你的感知是什么？

汪海林:因为粉丝文化也是我相对来说关注的文化现象之一，跟以往几个我得罪的流量明星或者小鲜肉， 情况有所不同。这次的情况， 我发现他的战斗能力特别强，聚合能力特别强，而纠缠的近身搏杀能力非常强。所以我一度怀疑，是不是后面有团队在操作？

谭飞:大boss。

二

肖战的粉丝不仅能征善战，且持久

汪海林:有大boss在操作，现在看来，那天我还专门问了一下你。你说现在水军是特别贵的，不是每天都有大boss在管你的事。

谭飞:从逻辑上来说，如果要出动水军这个级别，一定是说他有商业利益在里面，否则他是竞争对手派的，或者说竞争的剧目派的，或者电影。但从对你的攻击来说，显然没有，所以我觉得不太像是一个群体作战，就是确实不满的小规模部队，认为汪老师怎么能骂我心中那么神的一个人呢？

汪海林:所以这个是跟其他的艺人情况有所不同，或者说是迭代了，就是以前的艺人，比如鹿晗，吴亦凡，后来到了蔡徐坤，他有一定的战斗性、纠缠能力。但是他这个事儿过去以后，他也不再来找你，因为他的艺人也不断有别的事。这个不一样，肖战的粉丝相对来说，他的持续作战能力比较强，而且我也发现他们这个是公开说的，就是说有这个时间，不要跟他再吵了，我们去做数据去。

谭飞:做什么数据？

汪海林:我不知道，他们去做他们的idol的数据，他们粉丝聚合起来一起去做数据，我也注意到肖战这半年只要有投票，他一定是排第一，就是说他的粉丝做数据的能力也是非常强的。

谭飞:但据我的了解，确实他粉丝中有一群人专门叫黑粉，这种黑粉就是说他只忠于主人，但其实主人也没想让他那么做，凡是不利于主人的事儿，他就会去咬一口。但其实可能粉丝群中更大量，还是比较理智一点，他们也觉得这帮黑粉很讨厌，你遇到类似这种情况吗？

汪海林:他们黑粉的定义，跟你说的还不完全一样，他们认为黑粉实际上是假的。

谭飞:无间道是吧？

汪海林:对，他是用来挑拨别人跟他。

谭飞:关系。

三

是真粉，是黑粉，不是脑残粉

汪海林:idol的关系，让别人对他产生反感的，这种黑粉是不是存在呢？我认为是存在的，中间有一些他的粉丝来跟我解释，说汪老师，骂你的人都不是他的真粉，应该是黑粉在骂你。当然据我观察，骂我的其中很多也是存在，但他的这个说法也提醒我，我也注意观察了。真粉当中相当一部分是理性的。他也不愿意跟他们变成这样的整体，含很多有攻击性人格的，喜欢骂脏话的这种，他也不愿意跟他们放在一起。他们就把这些人自动地切割出去了。所以每次有说话不妥当的，过头的，都会有他的真粉出来说这个人黑粉，我就接受这个说法。我觉得也可以，就逐渐地在跟他们交流过程中，我也觉得不能放弃这个群体。人家说你为什么跟粉丝吵架呢？我觉得跟年轻人要保持交流。

谭飞:吵架也是很好的交流。

汪海林:对，你不能说他们是脑残，脑残粉或者是什么，就把他放到一个不可交流的位置上去。这个反倒是一个最大的漠视，我觉得完全不理他们的人是真正轻蔑他们的人。我还是试图跟他们交流，我觉得是可交流的。

谭飞:因为我接触粉丝这个历史也是比较久，原来做过所谓的“快女”评审团。那个时候粉丝彼此之间也是打得很厉害。张三粉打李四粉，但是确实没有现在这么迭代，当年叫妖精的话，现在就是混世魔王了。这个粉丝的成长速度和他们有时候说的话，不可思议，超越人的想象。但奇怪的是说，为什么你这次一直揪着这事，很多人可能也会劝你，说海林你有这必要吗？你天天跟他弄这事儿，说的话都差不多，他们也不明白，你为什么还要一直要这样弄下去？

汪海林:也不是我老揪着他，我老觉得是他们老揪着我。我是这样，虽不至于说一点就着，就是有的时候，有些话他一看，我觉得，这个是我一直说跟小朋友，我会拿他们逗逗闷子，就是他拿我开心的话，我就拿他开心。互相是这样的，这是一个习惯了的，这些年我在微博上也经常这样干。但是没想到他的持续时间长，所以我也觉得我也没必要，老就这个问题，主动再去谈论了。这个的信息量是重复的，而且我对肖战本人确实没兴趣。我到现在，我也搞不清楚肖战和王一博谁是谁，他俩我分不清。 中间有一次是王一博的粉丝，跟我发了一个王一博的摩托车赛车的视频，说他还拿了冠军。这挺棒的，年轻人拿这个，我说特别好，挺棒的，祝贺他。于是肖战的粉丝就解读出，我其实是喜欢王一博的。我的一切的原因都是因为喜欢王一博，所以恨肖战，前两天不断有人告诉我，他们还建立一个我和王一博的超话。 所以粉丝他对于各种事情嘛，蛛丝马迹，他放大的能力很强。

谭飞:从那个角度看下去，他们很无聊，没什么事儿干。

汪海林:他们有的是时间， 而且我认为他们有组织力，有经济后盾，我不是说后面有大boss，就他们自己聚合起来，要钱有钱，要枪有枪，尤其是要时间有时间。我的事儿很多，我也没必要，我确实也不想没完的揪着肖战不放，而且到现在为止，他要走大街上，我也不认识他。

谭飞:你是不是准备宣布说我再也不主动谈到肖战了？

四

只是因为人群中多看了你一眼

汪海林:不是，我就说，你也别来烦我，我也不想揪着你不放，咱俩井水不犯河水。因为原来也是《新加坡联合早报》惹的这个事，就要采访古装戏，我就看了一眼，就是人群中多看了你一眼，造成这些事。

谭飞:那对这个事件整体，你现在相当于一个阶段小结了，你自己的感想是什么？因为说实话，你是一个文化人，深入到这种粉丝群体，跟他们开展有史以来最亲密的接触，原来《小时代》的那个时候，也有一些文化人也在搞。

汪海林:您说史航跟郭敬明的粉丝？

谭飞:对，但是那个阶段跟现在比又不一样了，现在就跟你说的，他们鸟枪换炮了，他们的装备无比先进，他可以搜索你很多东西。 在这种情况下，你对粉丝有什么话要说？

五

中国粉丝经济有了雏形

汪海林:我觉得是这样，我们的粉丝文化主要是从日本、韩国过来的，尤其是日本，日本有一个宅男文化，谭老师比较熟悉。

谭飞:宅在家里，看各种片子。

汪海林:他的男团、女团，尤其女团，她对于宅男吸引力很大，但是女粉丝的运营很好。粉丝文化从他们那来的，我们注意到像欧美的情况，他们也有大量的粉丝，歌手的粉丝。但是从粉丝文化上来讲，运营，把它产业化，是日本人做得最好。国内现在也有这个趋势，我知道的有几个公司，包括我跟他们老板也比较熟，在做这个的产业化，已经相对来说盈利能力很强了。粉丝经济确实已经变成了一个显性的经济现象，这个是我们文化界应该值得关注的，粉丝文化其实就是青年文化中的一个很重要的部分，它对青年的文化建构，年轻人世界观、文化观的建构，非常重要。而且现在主体上来讲，我们中小学的学生，他如果没有一个idol的话，他可能跟人家没有沟通的。

谭飞:没话说，不知道说什么。

汪海林:没有沟通的基础，我看甚至出现了老师要求自己的学生去投他idol的票，帮他的idol刷数据，出现了小学老师拿着他idol的半裸的图像，要求学生给他们拍合影的情况。这个在教育界来讲，我觉得也是值得注意的一个现象，我们暂且不去说它好还是不好，就是至少要注意关注，希望有更多像我这样的人关注这个现象，那我对它的批评会比较多。我希望有严肃的学者，教育学家，包括文化学者进来。这里面是不是有好的成分？有好的部分？有积极的部分？希望他们也多从不同的角度去研究它，不要把它变成一个，小屁孩就由他去，不能这样。我们经常不知道年轻人在想什么，其实有的时候你看香港，我们有很多香港的导演、编剧朋友，他们也大吃一惊。他对年轻人情况只是说多多少少知道，只有出这么大的事，他才知道，原来年轻人都是这样想的。所以我们对我们自己的孩子、自己的年轻人也要多去了解他们，多沟通。